大雪方歇,下人們尚未來的及清理院子裡厚厚的積雪,阿梨便帶著香織出了門。
原因無他,隻因謝府今日傳了話來,意思大致是說她那未來的婆婆於夫人近來心情鬱結,夜不安寢,身子骨每況愈下,隻望她什麼時候空閒了能常過去走動走動,老人家見著準兒媳婦,興許心情一好,身子骨也就跟著好轉了。
阿梨聽完心中一陣好笑,什麼心思鬱結,夜不安寢,不過是於夫人沒想到當初她甚是瞧不上眼的罪臣之女,如今搖身一變成了聖上賜婚的準兒媳,其父更是被聖上重新倚重,奉皇命在臨陽城開設書院,廣納一方學子。如此想來夫人身體並無大礙,隻是心思一時有些轉不過來罷了。
待阿梨踩著厚厚的積雪走出門外,君曜的馬車恰好在門外停穩,他看見阿梨朝這邊走過來,麵上頗有些不悅的責怪道,“不是說讓你在屋裡等著麼,你這麼急著出門,若是我晚到些,你豈不是要白白挨凍了?”一邊說著,他身子一躍,輕輕跳下馬車,長腿急走幾步,一把將在雪上行走的人兒打橫抱進懷中。
阿梨沒想到君曜會忽然來這麼一下,慌亂的發出一聲驚呼,聲音出口阿梨又擔心引來路人的註視,於是那聲音便顫顫的,消失在君曜胸前柔軟溫熱的貂裘裡。
君曜目不斜視的將阿梨塞進溫暖的車廂裡,星眸裡溢滿溫柔的笑意,見她依舊一幅不安的模樣,便忍不住逗弄道,“這會兒知道害羞了?待咱們成親的時候你該怎麼辦呢!”君曜故作愁苦狀。
阿梨嗔他一眼,似是生氣道,“誰要與你成親了。”
君曜跳上馬車,將阿梨圈進懷裡,笑道“自然是美麗端莊的阿梨姑娘,陛下聖旨已下,姑娘你可不能反悔。”
“我若反悔你待如何?”阿梨一隻手撫著君曜如玉的俊臉,嬌笑著似陽春三月裡的迎春花,嬌艷明麗。
君曜捉住她不安分的小手,放到嘴邊親了親,語調沈穩輕柔,似能蠱惑人心,“不待如何,你若反悔了,我便將你捉回來,鎖進府中日日做我的壓寨夫人。”
阿梨聽的雙頰燙紅,心知自己在這上頭占不到便宜,連忙轉了話題,“夫人身子不適,你怎麼還有閒情說這些。你快跟我說說,夫人究竟如何了?我這時去是否妥當,不會更惹她生厭吧。”
“怎會?”君曜輕撫著阿梨的手心,仔細安慰道,“我母親那人向來嘴硬心軟,之前她擔心我說服不了陛下反而
給家族招致災禍,這才反過來刁難於你,如今陛下親自下旨賜婚,她哪裡還會不喜歡你。”
“可我與公主想比並不能成為你的助力。”阿梨似是想起什麼,神情懨懨的。
君曜輕輕一笑,雙手捧起阿梨的小腦袋,“我娶的是自己心愛的妻子,這一點任何人都不能與你相比。”阿梨癡癡的望著君曜溫柔繾綣的星眸,不自覺的笑彎了眉眼。
君曜輕點她秀挺的鼻尖,寵溺道,“你這小妖,說罷,還有什麼不放心的。”
阿梨不想自己被看穿了心思,略為不滿的嘟起嘴,粉嫩水潤的嬌小唇瓣閃動著誘.人的光澤,她話鋒一轉,又道,“你如何知道我會一直等著你,若你與九王爺捧著聖旨來宣,而我早已嫁做人婦,你豈不是欺君之罪?”
君曜情不自禁的啄了啄阿梨喋喋不休的小嘴,無賴道,“臨陽城還有比我俊的公子麼?”
阿梨甚為不恥的白他一眼,嗔道“無賴!”
兩人一路說說笑笑,這大冷天的路程也不算難挨,不知不覺間就到了謝府。不知是陛下金口玉言的緣故,還是今日身側有君曜陪同,阿梨明顯覺得謝府的仆人明顯比上次要來的熱情,就連引路的小丫頭都換成了極為老成得體的仆婦。
阿梨一路上偽裝的無所畏懼,其實心裡還是忐忑不安的。君曜好似能洞悉她的內心,自始至終都牽著她的手。他安靜沈穩的氣息透過溫熱的手掌傳來,阿梨感到無比安心。
於夫人居住的寢室裡火龍燒的極旺,阿梨一進屋便好似又活回了春天,室內並未燃著香料卻隱隱有雅致的香味襲人,她左右望望,原是在恰當的地方擺著幾盆盛放的海棠,海棠紅的似火,粉的嬌羞,黃的明麗,在這隆冬大雪天裡,著實難得一見。
那廂於夫人望穿秋水般的,一見著阿梨便拉著她的手一陣噓寒問暖,那模樣讓阿梨一度覺得很不真切。
阿梨無措的望望君曜,向他投去一個求救的眼神。
君曜輕咳一聲,“母親,來日方長,你彆嚇著阿梨。”
“阿梨可是嫌我人老囉嗦了。”於夫人收回手,那模樣頗為委屈,甚至帶了一絲調皮,阿梨忍住想要扶額的衝動,努力扯出一個尚算得體的微笑,“怎會?阿梨很喜歡和夫人說話。”
夫人顯然是不信的,她沈默一會兒,終是開口問道,“之前的事你可還怪我?”
阿梨一怔,似乎在回想是哪件事,過了一會兒她忽的莞爾一笑,頗為善解人意的道,“那件事阿梨早將它拋到腦後了,隻盼著夫人彆怪阿梨不懂事才好。”
“不怪,不怪!”於夫人這才又露出笑臉,又重新握住阿梨的手,親親熱熱道,“往後天兒好便常來我這裡轉轉,我一人悶在府裡,著實無趣。”
於夫人主動同她示好,且先不論真假,阿梨都是樂見的,畢竟與未來婆婆處好關係以後的日子才能更加順遂。阿梨眉眼一彎,正準備順著夫人的話應下,君曜又是一聲輕咳。
“母親若是再謝府悶的難受,不若早些回府,父親一人在府中定也是難熬的,我與阿梨婚期將近,您也該回府打點了。”君曜說完不等於夫人反應徑自拉起阿梨起身告辭。
阿梨本想再多留一會兒,左右大冷天的她來都來了,並不急在這一時三刻。無奈君曜力氣甚大,阿梨掙不過他,身子還被他拉扯的一歪,差點撞進他懷中,阿梨不想被於夫人看了笑話,隻得順從的依著君曜出門。
好在臨出門前她終於得了片刻自由,這才得以正正經經的和夫人道了彆,總算沒有太多失禮之處。
二人攜手出了謝府,阿梨略做估算,從她與君曜進門到現在又坐回馬車中,他們在謝府逗留的時間連一柱香的功夫都不到,何其短暫。
阿梨望望君曜,他正專註的剝著手中的金桔,那橘子小小的一個,僅有她一口的量。阿梨正想著,君曜驀地抬頭,將桔子塞進她手中,星眸裡滿是戲諛,“我就說臨陽城裡再沒有比我更俊的公子。”說著,他不顧阿梨忽然變得緋紅的兩頰,又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,極為自信的道,“至少你這雙眼裡沒有。”
阿梨將桔子掰開,放一瓣進嘴裡細細磨著,仿佛唇齒間甘甜多汁的不是桔子,而是君曜那張無賴的嘴,乍然察覺自己的想法,阿梨臉頰更紅,仿佛要滴出血來,她羞恥的側了側身,丟給君曜一個更加羞恥的後背。
阿梨對著鋪滿長絨的車廂一側,忍不住在心裡唾棄自己一萬次,她怎麼可以落荒而逃,那不是不打自招嗎?她慌亂的捂著自己仍舊滾燙的臉頰,試圖用微涼的手心給它降降溫。
身後傳來君曜低沈壓抑的笑聲,阿梨又一次覺得自己被嘲弄了,她咬咬牙,惱羞成怒的轉過身,然後就見到了讓她目瞪口呆的一幕。
向來冷峻不易親近的君公子不知何時學會了變戲法,他手中正捧著一束明艷的海棠,紅的似火,粉的嬌羞,黃的明麗,阿梨忍不住湊近些細看,那上麵還掛著許多花蕾,若是養在水瓶裡,應該還能再開些日子。
“方才在母親屋子裡見你一直盯著看,臨出門便順手幫你折了幾枝。”君曜一邊說著,一邊將花塞進阿梨手中。
阿梨呆呆著看著,忽然覺得心間溢滿幸福,縱然她擁有一山穀的奇花異草,但卻沒有哪一株比眼前這幾枝更稱心。
“你一直拉著我,何時得空折的?”阿梨側頭問。
君曜笑道,“你與母親話彆的時候。”
“哦。”阿梨望著手中的海棠花,若有所思道,“夫人一人在謝府確實孤單了些,你平日裡得了空該多陪陪她。”
君曜挑眉,“真真是不公平,當初在信上可不見你這般寬宥我。”
“得了便宜還賣乖,你若回府便叫上我一道,夫人心善,當時也是被情勢所迫,我不過將計就計罷了。”阿梨伸手戳戳君曜心口的位置,“那日你若心中不願,任誰也逼迫不了你的。”
君曜一笑,將阿梨收進懷中,啞聲道,“托夫人的福,我才能得償所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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